芒果体育杭州互联网夫妻的家210㎡只留2间房拒绝过度装饰

  追追和丈夫宝亮,都是最早一批从事互联网行业的北漂,在996式的工作里摸爬滚打十多年。

  宝亮回想起刚开始的那几年:“大部分时间都在疯狂加班、工作,盼到了一个休假节点就旅游、释放压力,回来后继续疯狂,生活过得像一种恶性循环。”

  结婚后,安定下来的心愿越发强烈。2015年下半年,他们搬来杭州定居。追追是衢州人,对青山绿水的环境天然有种亲近感。宝亮说:“直到现在,我们都在尝试,尝试一种更长期主义的生活方式。”

  过去,夫妻俩住过的房子,从十平方米到几十平方米不等。一方面收纳有限,无法承载两人的爱好;加上以精装修、样板间居多,缺少个性。加班回到家,很难真正放松,用追追的话讲:“真的只够睡一觉”。

  在杭州北边的良渚文化村附近,两人寻到了一处210㎡的毛坯房,共3层,有着典型的多层住宅大平层格局,顶层的阁楼具备夫妻俩很喜欢的几何切割感。

  这块离城的住宅区,不远处就是“良渚文化艺术中心”,距离“自然生态打卡地”青山村不到20分钟车程。“住在这里很‘养人’,舒适又松弛。”

  他们邀请设计师夫妇林世明、李霞来改造新家。两对夫妻有共同的兴趣爱好,很快达成共识,回归家本身,做“安静”的设计:线条温和、平易近人,不置入过强的个人风格。

  追追和宝亮曾入住的酒店benesse house,由安藤忠雄设计,有满满的清水混凝土元素

  追追和宝亮喜欢“清水混凝土诗人”安藤忠雄的作品。两人有了一个大胆想法:把清水混凝土与家宅做结合。

  这是林世明夫妇遇到的第一个挑战:作为一种不太常规的材料,清水混凝土如何融入这个家,才能确保整体风格一致,又能凸显它本身的肌理感、艺术性?

  追追和宝亮是重度咖啡迷,也爱喝茶。一有时间,夫妻俩就去打卡咖啡馆,沏茶、玩手冲。有时,看到好看的器物也买回来。时间久了,家里的器物不下500个:有出自大谷哲也、三笘修、小泽章子等知名陶艺家的限量茶具,也有日本老一代工业设计芒果体育师柳宗理的烧水壶。

  杯子越囤越多,之前的房子早就塞不下了。因此,林世明夫妇的第二个挑战,就是如何呈现屋主的爱好与器物收藏。

  第一步,梳理功能区。原本的户型,如果按照传统方式设计,可以分割出四室两厅。但追追和宝亮很明确,尽量只保留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功能区,比如开敞的客厅、足够大的咖啡区、私密性极高的卧室与茶室。

  改造后,一楼主要是开放式客餐厅,除了厨房,没有任何隔断。这样“去中心化”的布局,使每个小区域都能根据生活场景被独立使用或共用。

  三层的阁楼,置入了茶室、工作区,可以在这饮茶、工作、听歌、看书,是比一楼更“内向”的空间。如果有客人,茶室还能成为客卧。

  第二步,让不同的材质彼此呼应。清水混凝土覆盖了家中大部分墙面,作为基调。

  客厅里,清水混凝土墙与木质、中古风的家具融合,也与咖啡区的水泥岛台相得益彰。

  卧室里涂刷白色艺术涂料,墙顶相连,摒弃非必要的过度装饰,让空间显得更宽敞。

  一层,在即将踏上楼梯的区域,林世明将头顶的楼板掏出一平方米左右的“窗洞”,嵌入玻璃,做了个四四方方的“光盒子”。

  林世明说:“贯穿一楼到阁楼的楼梯,好比是树的主干,每层的独立功能空间,就像树干的根和枝丫,不同的材质看做新旧交替的叶。”

  今年初,新家落成。搬进新居半年,对追追和宝亮来说,他们忙碌日常的喘息之一,就是坐在茶室或咖啡吧台边,喝一点儿东西。甚至,呆在那块区域就是一种休息。

  “虽然工作节奏很快,但到了周末,我们不用依赖旅行,也可以‘踩一脚刹车’,在家里放空。人到了一个阶段,会减少不必要的内耗,去向内探索、沉淀、寻求平静。”宝亮说。

  建筑师夫妻黄昊与刘杨是云南人,在上海打拼多年。2016年,他们搬到了重庆。重庆有山有水,生活节奏松弛,近年来设计行业的发展势头很迅猛,是两人心中的“桃花源”。

  改造时,夫妻俩商讨如何重新分配空间,最后决定:“将原始户型里的主卧和客厅打通,再扩大阳台,形成一个连续、有层次的公共区域。”

  拆除了阳台、客厅、卧室、厨房等处的大约10段墙体(非承重墙),原本是主卧的空间,变成书房。

  这个书房是黄昊和刘杨最常待的地方。黄昊理想的书房,是全家共享的。很多时候,他在工作,刘杨画画,孩子就在旁边学习。

  客厅不安装电视,一侧墙壁做书墙,另一侧连接书房,书房与客厅之间,装一扇木质移门。

  阳台与客厅之间的门洞被扩到最大,嵌一扇玻璃门。夫妻俩不封阳台,留下这处半户外空间。

  他们在阳台放一张方桌,有时当餐桌用,“夏天,朋友们来家里,都窝在阳台喝酒聊天,望出去,眼下就是一排树梢,那种氛围很好。”

  “喜欢生活在通透、可以灵活变动的地方。”黄昊笑着说。他甚至会在家里踢球、开遥控车,倒是一点不受限。

  剩下的三个房间,一间是夫妻俩的卧室,一间留给孩子,一间机动使用,面积最大的也不超过12㎡。

  黄昊与刘杨改造这个家时,定下了3个“拒绝”:拒绝仿木的板材或者木纹瓷砖,拒绝混凝土纹理的饰面板和瓷砖,拒绝仿大理石、仿水泥的瓷砖。

  家中的混凝土墙没有做漆,就是墙本身的样子。一位朋友到两人的新家参观,看着的混凝土墙愣了半天,非常认真地问是不是真的装修完了,这件事给黄昊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“不过那位朋友后来总说我们家好看。”

  “上小学的时候,教室里的地面是水泥的,每到夏天,老师都会往地上泼水降温。今天我弯着腰刷了一个多小时直起身,忽然觉得潮湿的墙面就像小学教室里泼过水的地面,也很像讲台上永远擦不干净的水泥黑板,也像墙上斑驳掉漆的绿墙裙……梦回90年代。”

  可能是云南人的基因作祟,黄昊与刘杨很能欣赏材料的自然与原始。他们用一批松木定制了所有地板、房间门和柜门,特意只对木材进行了“浅”处理,有些部位还开裂翘脚、甚至带着虫洞。

  师傅看着家里的一扇门,说:这就是农村关牲口那种,很有原始感。“我说对,就是木头做门最原始的方式。”

  房子离山近,一家人有空了就去爬山。从山上挖野树苗回来盆栽,捞野鱼回来养,“我们的梦想是有一天干脆住到野外去好了”。

  书房里2.2x1.1m的大桌子,是黄昊搭的:找一块大木板,买来两个宜家的支架,一家三口都能使用的简易书桌就成型了。

  大书桌有一个好处,手工材料、画具、玩具都可以堆放在上面,也不用收拾,想用的时候就能随手拿起。

  卧室最有特色的外遮阳百页窗,也是夫妻俩设计、制作的。夏天的重庆十分炎热,朝西的卧室更“雪上加霜”。

  黄昊决定在玻璃窗外侧做遮阳处理。他没有找到中意的搭配外遮阳的铝合金窗,就做了颇有东南亚风情的木百叶窗,为木头刷上土黄色的漆。卧室天花和墙壁也刷成了土黄色。阳光洒落的时候,房间里便是一片金黄。

  夫妻俩不追求高价家具,对“过度的精致”不感冒,还是喜欢经典的造型,沉迷于材料那真实、原始的一面。“特别着迷木头、金属、肉、水果刚被切开时的横截面,那就是一块材料最鲜活的时刻。”

  客厅正中心的吊灯,是家里唯一“上档次”的东西。那是黄昊在中古店淘来的,上世纪70年代的瑞典设计。整盏铝制吊灯保持着铝的本色,没有其他涂装。

  淘家具的时候,黄昊看到了意大利设计大师Enzo Mari的椅子,被朴实的民间手艺气息所吸引。上世纪70年代,Enzo Mari出过一本家具设计图册,标明了用料和构造,鼓励人们利用手边的材料DIY。

  于是黄昊决定,学习自造一套餐桌椅。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,要考虑每一颗钉子的位置、每一块用料的结构作用、如何稳固地组装……

  他将木材烧黑之后,洗掉浮在表面的碳粉,然后上木蜡油,最后的成品与做涂装的完全不同:整套餐桌椅显得更“沉”更黑,但泛着光泽。

  黄昊做手工有些上瘾,原本打算用剩余的木材再打一张床。但夫妻俩工作太忙,一直没能身体力行,如今仍在卧室打着地铺,“但也觉得挺美的,接纳一切,享受一切”。

  家中没有任何吊顶,也没有一个封闭的独立柜体,所有家具都追求小、轻、方便挪动。“我们不要求任何地方都必须严丝合缝,那是一种过度的精致,其实很脆弱。松动和松弛,才是我们所希望的。”

  他们希望生活就像工作室的名字一样,“自在”。“这个‘自在’是‘自然而然的存在’,一定是独特的,和一个具体的地方、一些具体的人息息相关。我们认为理想的建筑也是如此。”

  建筑师胡玮是91年生人,出生在甘肃的深山里,小时候过着耕地放羊的游牧式生活。直到十几岁全家搬去宁夏,他才离开曾经朝夕相处的羊群和原生态的自然环境,真正接触城市。

  “那是个特别冷的冬天,我穿着棉衣坐在三轮车上,拐过山路十八弯后才来到宁夏地界,眼前一马平川。高速公路、火车、小轿车不停穿梭着,我特别兴奋,感觉像在拍电影。‘路’的概念开始浮现在脑海里,对我的设计产生深远影响。”

  2016年,胡玮来到西安发展后,认识了志趣相投的太太。2022年,他们带着2只猫,租下西安雁塔区一套140m⊃2;的小区房,花30万改造,发起了一次对现代住宅的“反骨”实践。

  房子位于普通居民小区,原本户型是标准的四室两厅。经过改造后,进入其中,看不到客厅、厨房、卧室这样的常规存在,原有的功能结构被彻底打破。

  岔路口上,走到底、左转,是5m⊃2;的多功能空间;在光亮处右转,是另一处多功能空间

  “很多朋友来我家的时候都会在这里迷‘路’,问我到底该往哪走,我和他们开玩笑:走你选择的路!”胡玮说。

  其中一个路口,通往一处仅5m⊃2;的多功能空间。胡玮利用墙体筑造了一面半封闭的“屏”,通过“屏”折叠出了一隅深幽的角落。

  “多功能空间可以用来喝茶、冥想和睡觉,由我的生活方式定义。它既是茶室,又是冥想室,又可以是休息室……我想以此消解居住空间的定义。”

  平日里,夫妻俩偶尔在这里“露营”:“我们用榻榻米的垫子搭建座位区,有时直接席地而坐,喝茶、烧烤,或听听音乐、看看书、聊聊天。”

  径直往里走,绕过一面开了花窗的隔墙,就到了家里的第3个多功能空间,是夫妻俩平时待得最多的区域。

  花窗让墙有了一种若隐若现的“窥视感”,一面刷白色乳胶漆,另一面用金色艺术漆涂抹。

  第3个多功能空间里,大桌面将近3㎡,由胡玮亲自设计,用钢板和火山岩制作而成

  工作时,这儿是书房、工作室;把投影仪打开后,就变成电影院;想喝茶聊天,就变成客厅;吃饭时,就是餐厅。胡玮说:“我试图证明,人的生活可以不机械地植入一个被定义好的空间,而是流动的、变化的。”

  胡玮抗拒把阳台封进来,因为这里是室内外的链接处,可以让家更通透。“我铺了碎石子,种上竹子。简单的几平米反而比室内更重要,能让人在高楼里拥有一片难得的自然之地。”

  环顾整个房子,胡玮不主张过度设计,而是不断地发现房子自身的优势,在空间内做少量的干预。

  他尽量选择自然、真实的材料。整个家,使用最多的材质是火山岩,铺展出连贯背景墙和地面。

  他解释道:“火山岩是岩浆喷出地表所形成的,表面凹凸不平,具有许多不规则的孔洞,且纹理独特、深浅不一,这样的材质能带来一种呼吸感。”

  窗帘总共做了2层,最开始使用黑色竹帘,为了呼应火山岩。挂完后他发现欠缺私密性,便装了透光的白色布帘。于是光线变得柔和,他打了个比喻:“阳光洒进来柔柔的,像踩在棉花上那么舒服。”

  “家里的画都是我的作品,有人问我想表达什么,我也不知道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这些画反映我每个阶段的心理状态。”胡玮将画发上网后,陆续收到买画咨询,他认为只要足够真诚地表达,自会遇到有缘人。

  其中挂在茶室的这幅画是他最喜欢的,画面黑乎乎,出现一束若隐若现的微光,“就像安藤忠雄的清水混凝土建筑透进来的一束光,那是希望的光。”

  胡玮希望,自己所建构的家自然、朴实且舒适,能与人共情。“有些客户来了,说这是他们向往的生活方式,不俗气,工人师傅待着也很舒服。这里没有强烈的阶层感,大家都自在。”

 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,分别为静谧设计(李霞、林世明)、追追夫妇;自在建筑(摄影:蒋川、黄昊);现场建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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